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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为何密集表态支持接种疫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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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4日,美国争议已久的“疫苗强制令”将正式上路——*队、联邦机构以及雇员超过人以上的企业都需要员工出示完全接种证明,否则则需持续提供核酸检测结果。

最近一周,美国新增新冠确诊病例首次超过万例,创下新高。但依然有一群人坚定反对疫苗接种,大谈“身体自由”和“疫苗不安全”。但对于反对者来说,有一个人的表态让他们颇为头疼,那就是前总统特朗普。曾对疫苗持摇摆态度的他,如今毫不动摇地坚定赞成接种新冠疫苗,还自称“疫苗之父”。

去年12月22日,特朗普在接受采访时,大谈自己任内成功推出的新冠疫苗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成就”,还炫耀说他在“不到9个月的时间里搞出了三种疫苗”。话音未落,主持人赶紧提醒他说,年有更多人接种疫苗,但全美死亡人数反而上升了。特朗普对此反击道,“医院的人是那些不接种疫苗的人……如果你接种疫苗,你就会受到保护。”

特朗普年12月22日接受《每日连线》采访

自打力挺疫苗的言论出炉后,特朗普数次遭到粉丝刁难。去年12月19日,他在参加活动时宣布自己已接种加强针,遭到现场粉丝大喝倒彩;此前他在8月的一次集会上夸赞疫苗效果时,同样遭到粉丝的嘘声。

在美国右翼群体中,有人开始痛骂特朗普是“史上最邪恶的人之一”;也有人为他开脱,强调这是一种“暂时的战略”,并辩解说“特朗普支持疫苗并不等于支持强制接种”。在新冠确诊病例日增几十万的当下,特朗普究竟能不能改变粉丝们的态度?

曾宣称“接种疫苗将导致自闭症”

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是否接种新冠疫苗一直是美国社会的热门话题,也是观点最为极化和撕裂的议题之一。

根据一项疫情前进行的社会调查,高达45%的美国成年人怀疑疫苗安全性。凯泽家庭基金会(KaiserFamilyFoundation)去年9月发布的一份报告发现,58%的共和*受访者接种了新冠疫苗,相比之下,有90%的民主*人和68%的独立人士接种了新冠疫苗。

和几年前相比较,特朗普对新冠疫苗的表态可谓度大转弯。早在奥巴马执*时期,特朗普还只能算是一名顶流网红的时候,就盯上过疫苗话题,并屡次借机批评民主**府。

7年,他曾在接受佛罗里达一家报纸采访时说,疫苗导致了自闭症患者的增加。他还在年的推特里揶揄奥巴马说:“自闭症发病率突破天际——为什么奥巴马*府不为医生导致的自闭症做点什么呢?试试看又不会怎样。”年举行的共和*初选辩论中,他再度举例说:“就在前几天,一个两岁的漂亮孩子去接种疫苗,回来一周就发烧了,病得非常严重,现在得了自闭症。”

特朗普年的反疫苗推特

特朗普提到的“接种疫苗将导致自闭症”源于在欧美社会中广泛流传的一则阴谋论,从未得到过医学证据的支撑。

最早,特朗普可能是从他的密友、全国广播公司(NBC)前董事长鲍勃·赖特(BobWright)那里听来的,后者创办的“自闭症之声”主要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赖特的外孙就患有自闭症,而治疗他的人正是臭名昭著的反疫苗论始作俑者、英国医生安德鲁·维克菲尔德(AndrewWakefield)。

时间回到年2月,维克菲尔德在医学期刊《柳叶刀》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文章调查了12个接种过麻疹、风疹、流行性腮腺炎三联疫苗的幼儿,认为其中8个患上了由疫苗导致的“自闭症结肠炎”。

特朗普和英国医生维克菲尔德的合影

论文发出后引发轩然大波,虽然医学界纷纷以样本量过小等理由表示抗议,但对疫苗的怀疑情绪却被无限放大为集体恐慌。大量家长以这篇论文为依据提出了反疫苗诉讼,英国的三联疫苗接种率也从年的95%暴跌到了81%,一些地区再度流行麻疹。

4年,英国记者通过调查发现,维克菲尔德当时的研究对象们基本都是准备打反疫苗官司的家长,同时他还与反疫苗诉讼律师存在利益交换,甚至连研究证据都人为篡改过。报道刊出后,维克菲尔德曾尝试贿赂记者,试图让对方撤稿。之后他被撤销行医执照,这篇论文也被《柳叶刀》撤稿,理由是其结论“已被证明是错误的”。

在英国名声扫地后,维克菲尔德逃往美国得克萨斯州定居,并被美国反疫苗群体捧为运动旗手,特别在特朗普崛起后,他的风头更劲。不过,特朗普支持这一阴谋论的理由比单纯的个人私交要多。

特朗普参加得克萨斯州一个活动时承认自己接种加强针,遭到观众嘘声

反疫苗论者中,除了有因宗教原因反对疫苗的,还有一些人认为英国和美国的医疗机构都被研究疫苗的大制药公司收买,被迫成为其代言人,而维克菲尔德则是揭开黑幕的“英雄”。

维克菲尔德在解释为何自己的反疫苗论特别流行时曾说:“在这个国家,现在的观点两极分化非常严重……没人知道该相信什么……所以,人们越来越多地转向社交媒体。”

这种反精英、反主流、反建制的情绪正是特朗普所需要的,加上反疫苗群体大多是共和*的忠实拥趸,双方一拍即合。

维克菲尔德夫妇在英国和反疫苗论者合影

早在年8月竞选期间,特朗普就安排与以维克菲尔德为代表的反疫苗群体会面,当选后还邀请他参加就职舞会。同年,维克菲尔德自导自演了一部纪录片,声称揭露了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的掩盖自闭症和疫苗联系的弥天大谎,好莱坞殿堂级演员罗伯特·德·尼罗(注:他有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担当该片主创。然而由于遭遇大量公众反对,此片最后被撤档。蹭上新总统的无业医生维克菲尔德很快跻身美国上流社会,成为能与超模约会的社会名流。

坊间一度传出特朗普将任命反疫苗论者组织改组美国CDC的消息——后者是推动和执行疫苗接种的主要机构,虽然该计划最后搁浅,却让医学界人士出了一身冷汗。

特朗普年的反疫苗推特

耐人寻味的是,新冠疫情暴发后,特朗普却摇身一变,成为疫苗的“头号粉丝”。

新冠疫情暴发后,自称“疫苗之父”

上台初始,特朗普并未对疫苗问题发表过任何公开评论。

年,由于疫苗接种率一路走低,美国部分地区群体免疫失效,暴发了年以来最严重的麻疹疫情。同年4月,特朗普罕见表态说:“他们必须打针。接种疫苗非常重要。”当时有医生评价称,他的这一举动具备“*治勇气”。

年为了应对麻疹疫情,特朗普呼吁人们接种疫苗

同年9月,特朗普签署了加强流感疫苗生产和分发的行*令,特别是要放弃落后方法和提高本土生产比例,这也刺激了mRNA疫苗的研究。讽刺的是,他曾于年宣称,自己从不打流感疫苗。

而当新冠疫情暴发后,特朗普开始热情地为新冠疫苗摇旗呐喊,还对一向嗤之以鼻的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ationalInstitutesofHealth)表达了赞赏之情,称这里有“世界上最伟大的医生、科学家和研究人员”。

特朗普从竞选时期就擅长靠阴谋论煽动选民情绪,在新冠疫情暴发后也不遗余力暗示这是外国的“生化攻击”,并提出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羟氯喹疗法,还闹出过注射消毒水的笑话。

特朗普的忠粉解释说,他支持疫苗的立场是为了争取选民

但闹剧以外,他一直与“新冠疫苗含有监控芯片”等阴谋论保持距离。与之前怀疑疫苗的态度相反,他力主加快新冠疫苗的审查进度,要求尽可能缩短上市时间,并寄望于用大规模的疫苗接种取代封国、封城等损害经济的措施。

即便如此,他始终没能理解疫苗的工作原理——年3月他在和药企高管开会时,询问能不能用流感疫苗代替新冠疫苗时说:“你注射了一种很有效的流感疫苗——你不认为它也会对冠状病毒具有影响吗?”当时很多药企表示,在保证安全性和科学性的前提下,无法将疫苗生产流程缩短到特朗普所要求的长度。

年下半年,随着几个品牌的疫苗陆续进入临床实验,特朗普于同年10月提出,到年底或将生产高达1亿针剂量的疫苗,这个目标后来逐步缩小到万剂、足够0万人完全接种。美国*府还推出了疫苗加速计划“曲速行动”(OperationWarpSpeed),但直到年结束,也仅有万人接种了第一剂疫苗。

年,特朗普宣布将推出疫苗加速计划“曲速行动”

年当新总统拜登接管*府后,他很快发现,特朗普并没有准备联邦*府层面的疫苗分发计划。他的大规模接种计划仅仅规划到分发针剂至各个州,剩下的接种步骤压根没布置下去。特朗普曾在推特上表示,“联邦*府已向各州分发了疫苗,现在该由各个州来管理了。”

这种略显折中的方案源于接种计划本身,这正是最能激起特朗普粉丝们反抗情绪的事情——接种疫苗代表着*府干预,越大规模推广、越强制要求,越令他们反感。

在美国的*治语境中,事关疫苗话题的讨论往往会超出疫苗的效用、安全等方面,成为“大*府管控社会”的代名词。一向标榜自由市场、崇尚小*府的共和*选民对此尤为敏感。年*内初选时,特朗普当时的竞争对手、医生本·卡森在否认了特朗普的自闭症阴谋论后说,“疫苗很重要,只不过很多是由大*府推动的——而人们非常迫切地想要摆脱大*府”。

这也正是拜登和特朗普*府在实施疫苗计划时的差别,前者强调通过联邦*府拨出专项资金牵头组织接种,并提出强制性要求;后者则只管分发、不管接种。

但这并不影响特朗普将其作为吹嘘的资本。下台以来,他在多个场合表示,“从没有人像我那样施压相关监管机构,推动了疫苗的加速研发和投产,从而拯救了数以百万计的生命。”

去年4月,他在福克斯电视台的一档节目中说,“在某种程度上,我是‘疫苗之父’,因为是我推动了它。”他还借接种进度落后讥讽拜登*府说:“在我执*期间,每个人都想要疫苗。没有人说,‘天哪,我不想打’。现在他们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不信任拜登*府,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他还抨击说,拜登*府之所以号召打加强针,是被想要攫取更多利润的辉瑞公司所操纵。辉瑞恰恰是没有参与特朗普发起的“曲速行动”的医药公司,同样主张加强针但参与了上述计划的另一家公司莫德纳则免于被他点名批评。

万万没想到,如今特朗普的支持者恰恰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唱反调。

美国总统拜登接种第二剂新冠疫苗

为挺疫苗罕见挨嘘,特朗普“很受伤”

特朗普第一次被自己人嘘,是在阿拉巴马州的一场活动上。彼时该州的疫苗接种率在美国排名最低,仅有36%的人口接种了新冠疫苗。

特朗普在阿拉巴马州的集会上被粉丝嘘

去年8月,特朗普像往常一样站在会场中央,体育场内座无虚席,狂热的粉丝们高喊支持口号,几乎没几个人佩戴口罩。

其间,特朗普放慢语速:“你们知道吗?我完全相信你们的自由。真的。你必须做必要的事。但我建议你们接种疫苗。我打了。很不错。”人群中立刻传出嘘声,特朗普只好作出回应说:“没关系、没关系。你有你的自由,但我碰巧打了疫苗。如果没用,你们会第一个知道,好吧?……但它的确正在起作用。”

特朗普参加得克萨斯州一个活动时承认自己接种加强针,遭到观众嘘声

这个小插曲奠定了特朗普的疫苗态度——疫苗是好的,强制接种是坏的。他每赞美疫苗一次,就需要强调更多次,自己反对强制接种。

去年12月19日,他在接受福克斯新闻主播比尔·奥莱利采访时大谈“我们的疫苗”挽救了成千上万条生命,还特别指出:“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历史性的,这都归功于我们,不要让他们抢功,如果你怀疑疫苗无效,那么正中他们下怀——如果你不想打,就别打,不要强制打,但一定不要被抢功。你们同意吗?”

奥莱利转而问他,“总统和我都已经接种了疫苗,那你打了加强针吗?”特朗普迟疑了半秒,给出了肯定回答。台下立刻传出失望和反对的嘘声。奥莱利事后回忆,特朗普晚上给他打了个电话,觉得“很受伤”。

几天后,他在接受保守派网站“每日连线”的保守派*治评论员坎迪斯·欧文斯采访时说:“看,疫苗的效果非常好,如果你真的感染了(新冠病毒),那你只会有非常轻微的症状。人们接种疫苗并不会死亡。”

当欧文斯开始质疑美国疫苗的有效性时,特朗普插话说,“不,疫苗是有效的。医院的人是那些不接种疫苗的人。但这仍然是他们的选择,如果你接种疫苗,你就会受到保护。”

之后,拜登被问到如何看待老对手特朗普对疫苗的赞美态度,他对特朗普表达了感谢。特朗普闻讯也一反常态对拜登表示了感激,“这个国家必须有一个愈合的过程,这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但对特朗普的那些狂热粉丝而言,他们之间开始出现裂痕。

经常讽刺拜登的右翼漫画家本·加里森,居然画了一幅讽刺特朗普的画。疫苗阴谋论者阿里·亚历山大在Telegram上写道:“特朗普,停,赶紧停。你有你的立场(福奇支持),也允许我们有我们的立场(科学支持)。”

讽刺特朗普的漫画

另一名右翼网红亚历克斯·琼斯在节目里痛骂道:“见鬼,我们正在对抗比尔·盖茨、福奇、拜登、新世界秩序(阴谋论中由犹太人控制世界的组织)、普萨基和达沃斯集团,现在特朗普也加入了他们的团队!”

曾煽动网民于去年1月冲击国会的QAnon阴谋论社群领袖沃特金斯(RonWatkins)态度更加坚决。他在网上号召:“选择生命。永不服从。拒绝自杀针。”

一些人甚至指出,“包括生产和大规模接种疫苗在内的整个新冠灾难,是在特朗普和共和*的治下发起和推广的”,他们号召反对*治腐败,推翻现今的两*体制。

与此同时,也有人为特朗普辩护。有着“女版特朗普”之称的乔治亚州众议员玛乔丽·泰勒·格林敦促支持者聚焦于新冠病毒本身,“我们应该追究那些制造病毒的人的责任,而不是内部互相斗争”。欧文斯还解释说,特朗普一代人太老了,没有读过反疫苗理论,而且他是反对强制令的。

特朗普的代理律师林·伍德在Telegram上写道,“人们应该等到所有事实都清楚之后,才能对特朗普的暂时性战略和旨在取胜的战术做出判断。”一些人补充解释说,特朗普之所以采取灵活策略以争取更多民主*和中间派的支持,是为了下一届总统大选。

眼下,特朗普的确面临一个麻烦:截至去年10月底,年总统选举中特朗普以较大优势获胜的县,每10万名居民中有25人死于新冠肺炎,比支持拜登的县的死亡率(每10万人中有7.8人)高出两倍多,这很可能是由于特朗普的选民更为反对接种疫苗。

新冠接种率(左)和死亡率(右)分布图。黑色为平均值,红色为支持特朗普的县,蓝色为支持拜登的县

随着疫苗强制令的推进,特朗普的密集表态至少可以帮助他摆脱以往的极端形象,一方面重申自己推广疫苗有功,赢取更多过去疏远的选民;另一方面借强制令攻击拜登的“大*府”作风。至于对他不满的那部分粉丝,也绝无可能转而支持拜登。在共和*内缺乏挑战者的情况下,这部分极端势力也不太会影响到特朗普对选民的整体把握。

对于特朗普来说,最有利的局面恐怕是,会有更多粉丝响应号召接种疫苗,从而能活到为他投票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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